阳光下的治愈拥抱

七月的午后,阳光像融化的蜜糖,懒洋洋地淌过窗棂,在木地板上织出一片片流动的金斑。艾希礼正踮着脚尖,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客厅最高处的猫爬架顶棚。她微微喘着气,发梢垂落,沾着点点细碎的猫毛——那是三只原住民刚刚在她脚边打闹过的证据:姜黄色的布偶猫团子正歪在波斯地毯上舔爪子,琥珀色的美短阿福追着自己的尾巴在沙发缝里打转,唯有那只虎斑纹的母猫波比,安静地趴在飘窗的软垫上,尾巴尖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着窗台上的绿萝叶片,悠然自得。

“叮铃——”门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。艾希礼手忙脚乱地放下抹布,怀里的清洁喷雾差点洒出来。她快步走到玄关,刚拉开门,一个毛茸茸的小黑影便“嗖”地一下从她腿边钻了进来,带着一股未散的雨后青草气息。

正是新来的小家伙,黑猫斯利拉恰。

“乖啦,斯利,别慌。”艾希礼半蹲着,伸出手掌轻轻安抚。小黑猫却像受惊的刺猬,瞬间炸开了浑身的毛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“哈——”声,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,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。它弓着背,尾巴紧紧地卷成一根细棍,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。艾希礼的心一下子揪紧了——三天前在动物救助站第一次见到它时,它也是这样缩在笼子最阴暗的角落,任凭志愿者怎么用零食引诱,都只是拼命往后缩,露着粉嫩嫩的肉垫的小爪子把笼子抓得“咯吱”作响。后来她才知道,这只才八个月大的小公猫,已经辗转被遗弃了两次。

“波比,我的乖女儿,出来迎接一下新朋友吧?”艾希礼朝飘窗的方向轻声唤道。

原本慵懒趴着的虎斑猫波比闻言,优雅地抬了抬眼皮。它的毛色是那种温暖醇厚的姜黄色虎斑,左前爪腕处有一道浅浅的旧疤,像一枚褪色的勋章,无声地诉说着它也曾有过颠沛流离的过往。听见主人的呼唤,波比缓缓起身,迈着矜持的猫步从飘窗上下来。它先是好奇地在斯利拉恰刚才炸毛的位置嗅了嗅,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小家伙紧张的气息。然后,它忽然停下脚步,歪着脑袋,静静地凝视着那个缩在墙角、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黑影。
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。

就在艾希礼以为两只猫会大动干戈,准备上前调解的时候,波比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。它迈着轻盈的步子,缓缓靠近斯利拉恰,每一步都踩得那么轻柔,仿佛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宁静。然后,在斯利拉恰惊恐的目光中,波比低下头,用自己柔软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小黑猫紧绷的后背,接着,整个身子都贴了过去,像一张温暖的保护毯,将瑟瑟发抖的小黑猫轻轻地、稳稳地搂进了自己怀里。

“嘶——!”斯利拉恰本能地想要挣扎,喉咙里的哈气声也更加急促。可波比抱得很轻,很稳,那温暖的怀抱像一个小小的暖炉,透过皮毛,一点点渗入它因恐惧而冰凉的身体。渐渐地,小黑猫剧烈颤抖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,紧绷的后背也不再僵硬。它抬起头,一双原本充满戒备的琥珀色眼睛里,疑惑渐渐被某种奇异的光芒取代。而波比只是安静地抱着它,喉咙里发出轻柔而安抚的呼噜声,像一首最动听的摇篮曲。

“天啊……”艾希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她怔怔地站在原地,直到波比怀里的斯利拉恰彻底放松下来,甚至试探着伸出小舌头,轻轻舔了舔波比下巴那道浅浅的旧疤。那一刻,午后的阳光恰好温柔地漫过两只猫咪交叠的身影,波比姜黄色的虎斑纹路泛着柔和的光晕,而斯利拉恰油光水滑的黑毛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,画面美好得像一幅温馨的油画。

从那天起,家里多了一道最可爱的风景线。

斯利拉恰不再像刚来时那样,一见到人影就吓得躲到沙发底下,或者对着穿过的衣角哈气示威了。它开始小心翼翼地跟着波比学习“正确”的猫咪行为:波比在阳光下打盹时,它会乖乖地蜷缩在波比的尾巴旁边;波比在猫抓板上磨爪子时,它也会有样学样,只是总忍不住用自己的小脑袋去轻轻顶一顶波比的脑袋;到了饭点,它甚至会记得先礼貌地蹭蹭波比的后背,得到“前辈”的默许后,才肯凑到食盆边,心满意足地大快朵颐。

而最让艾希礼惊喜的,是某个寻常的傍晚。她正坐在书桌前埋头处理工作,忽然感觉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了蹭她的脚踝。她疑惑地低下头,只见斯利拉恰正仰着小脑袋看着她,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,像两颗饱满的小太阳。它见艾希礼低头看它,竟主动伸出小脑袋,轻轻蹭着她的手背,喉咙里还发出了细微而满足的呼噜声——那声音,像极了许多年前,波比刚被她从冰冷的雨夜里抱回家时,第一次用小脑袋蹭她手心的模样。

“原来,曾经被温柔以待过的灵魂,才会如此懂得如何去给予温柔啊。”艾希礼轻轻摸着斯利拉恰柔软的头顶,心中百感交集。她望向不远处,波比正慵懒地趴在地毯上,而斯利拉恰则舒服地窝在它的肚皮上,两只猫的尾巴尖儿轻轻地交缠在一起,像两株在微风中相互依偎的藤蔓,亲密无间。

窗外的晚霞烧得正浓,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。艾希礼忽然明白了,所谓的“治愈”,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给予或索取,而是两个曾经受伤的灵魂,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通过一个温柔的拥抱,一眼理解的凝视,便找到了彼此,也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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