匈牙利亨格罗林赛道维修区的午后,阳光透过金属棚顶的缝隙洒在红牛二队的P房里,一台涂着蓝银涂装的RB19赛车静静停在举升机上,引擎盖下传来技师调试零件的声响。21岁的小红牛车手约什·劳森坐在P房外的塑料椅上,晒得微黑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,但眼神清亮——这是他本赛季首次在媒体前完整阐述自己的状态,话题绕不开最近两周外界最关注的焦点:”你的信心被打击了吗?”

“说实话,我现在还没完全理清这一切。”劳森推了推额前的碎发,语气平静却带着股年轻人特有的执拗,”夏休前大家总爱总结些什么,但对我来说,现在更像站在两个赛段的交界点。刚结束的奥地利和英国站像两堂高强度速成课,我还在消化吸收,可能夏休期躺沙滩上喝椰子水时,脑子才会慢慢转过来。”
这番话并非回避。作为2024赛季初刚从F2晋升的小将,劳森的前两站确实充满波折:奥地利站自由练习连续两次冲出赛道,正赛起步时被阿尔本的后轮蹭到尾翼,第18圈因液压故障退赛;英国站虽撑到完赛,但仅以第19名冲线,比队友里卡多慢了整整47秒。赛后混采区闪光灯下,有记者举着话筒直言:”你看起来很挣扎,信心受挫了吗?”当时他攥着头盔绳,喉结动了动:”我需要时间。”
“但外界的猜测和事实有偏差。”劳森身体微微前倾,双手交叠放在膝头,”从赛季开始到现在,我的信心从未动摇过。可能你们看到的是成绩单上的数字,但我看到的是另一种成长——在红牛二队的P房里,我和工程师团队熬夜分析数据到凌晨三点;在模拟器上反复练习斯帕的艾尔罗格弯,直到肌肉记住每一度的转向;在英国站排位赛最后时刻,我用半轮胎的抓地力拼出一个Q2名额……这些藏在成绩背后的东西,才是支撑信心的基石。”
他指了指身后的RB19赛车:”两场比赛?对F1车手来说,这甚至不够摸清新车的脾气。去年我在F2跑银石站,前三次自由练习连圈速都没过,第四次才找到正确的下压力设定。职业赛车手的信心不是靠几场胜利堆起来的,是靠每一次解决问题的过程积累的。”他笑起来,眼角有淡淡的晒斑,”要是到了赛季末,我在积分区外晃悠了十场,那可能得慌了——但现在?我刚完成新手村的新手任务。”
聊到接下来的赛程,劳森的语气明显轻快起来。比利时站斯帕-弗朗科尔尚的赛道图在他手机屏保上跳动,”那是我最期待的赛道之一,20圈里有18公里的高速直道,空气动力学效率决定一切。”他翻出笔记本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弯道的最佳过弯速度、刹车点偏差值,”上周五我还在和风洞团队确认尾翼角度,斯帕的下压力需求比英国站低12%,这意味着前翼要调得更激进……”说到技术细节时,他的手指在桌面无意识地敲击,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。
而对即将到来的匈牙利大奖赛,他则显得更务实:”亨格罗林是’动力单元的噩梦’,高温加上连续的起伏弯道,引擎负荷极大。但对我们小红牛来说,这反而是机会——我们的动力单元在长距离稳定性上有优势,只要我能把圈速稳定在车阵中间,就有机会往上爬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”悄悄说,我已经研究了三年阿隆索在匈牙利的超车路线,今年想试试他的’右弯切短’战术。”
当被问及在小红牛的适应情况时,劳森的语气软了下来:”这里像家。”他回忆起冬测时第一次接触RB19的场景,”前任车手离队后,车队把所有数据毫无保留地开放给我,首席工程师每天陪我做两小时模拟器训练,连茶歇时都在聊轮胎管理。”他指了指P房角落的储物柜,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团队送的欢迎礼物——一盒匈牙利红葡萄酒,”你看,他们连我下站的赛道偏好都记着。这种被信任的感觉,比任何冠军都能让我安心。”
采访接近尾声时,维修区的广播响起工作人员的催促声,劳森起身整理赛车服领口,袖口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——那是去年F2西班牙站撞车留下的。”这就是赛车。”他摸着伤疤笑了笑,”你会摔跤,会疼,会在雨里迷路,但你永远会爬起来,因为你知道,下一站的阳光会更亮。”他看了眼手表,”夏休期我会回澳大利亚老家,每天早上六点去海边跑步,下午和青训营的小孩们玩模拟器——不是为了放松,是为了让脑子保持对新事物的饥饿感。”
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照在RB19的尾翼上,那抹蓝银涂装在余晖中泛着微光。两周后的比利时,当斯帕的观众为超车欢呼时,或许我们会看见一个更沉稳的劳森——不是被外界质疑打磨过的,而是在挫折中长出铠甲,在期待里保持纯粹的,属于F1新生代的锋芒。
毕竟对21岁的他来说,F1的征程才刚刚翻到第一页。而这一页的标题,从来都不是”信心受挫”,而是”正在成长”。